香草

叫我阿草吧

龙血梗

清冷的月光从高高的小窗漏进来,像是飘在半空中的一缕烟纱,不能垂曳到更低处的地面,地上黑漆漆的,也是冷冰冰的。
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格外清晰,金属碰撞摩擦间亮起的几点火星瞬闪即逝,突起的剧烈咳嗽声瞬间淹没别的声响。
孟章瘫坐在地上,极力平复着气息,手无力的垂落,盯着那点亮光,眼睛一眨不眨的,望着那抹遥不可及。
手腕,脚颈火辣辣的疼,是结痂的地方又磨破了罢。他突然有些自嘲的轻笑出声,在寂静的黑暗里听来分外突兀。
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,生生卡住他喉中的余音。耳朵里有脚步声传来,在脑中空荡荡的回旋,仿佛并不真实,节奏却如此明晰,每一步都像踩中他脆弱的神经,压迫得他几乎窒息,令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。
冰凉柔滑的锦缎包裹住他,那人的气息却是滚热的,带着丝酒气的浑浊,霸道而直接的洒在他侧颈上,只教他全身颤抖得更厉害。
仲堃仪揽在他肩上的臂收紧,将他小小的身体牢牢箍住,张口故意咬在他颈上,暧昧的轻轻厮磨,用低哑惑人的嗓音问:“王上这么怕微臣?”
孟章猛地用力偏过头去,叫仲堃仪的唇落了空,他也不恼,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来,似乎黑暗中仍可见物般,静待猎物的注视着身体仍在自己怀中的人,声音中渐起凉薄。
“王上既然怕微臣,就不该一门心思的想着要离开微臣,微臣曾说过,王上出逃几日,微臣便要王上在此处思过几日……”他的手强硬的扳过他的脸,凉薄中突起几分狠戾,“这天下都是微臣的,要找到王上易如反掌,只是这么多次王上都不诚心悔改,微臣实在没有办法,只好让王上多在外面待几日,三个月,王上在外逍遥快活了这么久,回来就得暗无天日的待在此地这么久,微臣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……”
他的手指移到他微启的唇上,温柔的摩挲着,将那两瓣冰凉摩擦出温度来。
孟章的眼睛幽幽的亮,在黑暗中动人又脆弱,仲堃仪吻上他泪湿的长睫,声音无比的温润柔和:“怎么哭了,外面日子不好过,吃了不少苦头吧……”
孟章任他的唇停留在眼角,淡淡道:“陛下好意,我不敢消受,我如此令陛下着恼,陛下不正应让我吃些苦头……”
仲堃仪闻言唇上的动作一僵,手却蓦地扼住那纤细的脖颈,稍一用力,又松了绷紧的指,拇指轻揉着他喉上的突起:“看来微臣对王上太心软了,王上从来都没有真正怕过微臣。王上也是个从来不爱惜自己的人,但是微臣忘了告诉王上,碧落宫中的宫人都为王上将苦头吃尽了……”
孟章气息微促,警觉的瞪着他:“你做了什么?”
“微臣做了什么?还不都是王上逼微臣做的!微臣查不出来是谁放王上走的,所以微臣一个也不敢放过……”
孟章用头狠狠撞向仲堃仪,声音激动得颤抖:“你!简直……丧心病狂……”
仲堃仪摸了摸发痛的额,却微微一笑:“微臣是不惜为王上耗费这点人力的……”
“你,你,不……”孟章在他怀中不住挣扎,扯动索链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闷响。
“王上不要害怕,他们都是咎由自取……”仲堃仪用力锢紧他的身体,声音如春风般和煦,仿佛刚刚那些话并不出自他之口。
“你也杀了我吧!杀了我……”孟章被他压在肩上,使不出更多的力来,气息不均的染了哭音。
仲堃仪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,像个再温柔不过的情人:“微臣怎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……”
孟章突地一口咬在他肩头,抑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:“我活着也不得安心!仲堃仪!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……”
仲堃仪顺着他的发,幽幽道:“王上为何又要如此折磨微臣?”
孟章微微抬起头来,眸中闪着希冀的光:“我们都不要彼此折磨下去了!你想要彻底的解脱,只要我不在了,你就解脱了……”
“你休想!”仲堃仪狠狠堵住他的唇,用力掐住他下颌,迫他打开牙关。
“呜……”孟章极力推拒着钻进口中的异物,仲堃仪却似疯了般只顾在他口腔中席卷,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入自己腹中,融为一体,生死都不许分离。
温热一片也沾湿仲堃仪的脸,他怔怔的愣住半响,慢慢从他口中退了出来,轻轻抚摸着那张泪眼婆娑的脸。
“你竟恨我至此!即便是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……”
孟章倔强的甩开脸,冷冷道:“活着备受折磨,不如死了清净!”
仲堃仪捏住他下颌,突然大笑起来:“王上若敢死,微臣会不嫌麻烦的为王上请来天枢旧民……”
孟章怒不可遏,铁索撞击,发出刺耳的声响:“你敢……”
仲堃仪轻易握住那两根缚索,越缠越紧:“只要王上乖乖留下来,微臣是不敢违逆王上意愿的……”
孟章忍着手腕上的剧痛,却笑出了声:“你现在不杀我!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!”
仲堃仪慢慢松开铁索,慢慢开口:“当初是我对不起王上,天枢虽然没了,可王上毕竟是天枢的体面……”
“我不仅是亡国之君,还是阶下之囚,还差点雌伏在陛下身下,生不得自由,死亦不得自由!我本该是个死人了,却为了什么又活下来!仲堃仪!我连最后一点祈盼都被你抹净了!”
“我的王上果真是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!我等着那天……”
谁都无法原谅亲近之人的背叛。
我要你恨我,这是我最初救你出来,让你活下去的理由。
你是天枢的王,殉国是王室风节,可你还是我的孟章,我绝不许你死,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。
————
“王上……”浑厚的男声刻意压得极低。
“碧落宫中的宫人都死了……”
“末将知道!”
“是我害了阿姝……”
“王上根本不知情,怪只怪末将当日不在宫中,阿妹能侍奉王上是她的福分……”
“是我无能,负了将军好意,没能逃脱困局,反害将军兄妹……”孟章将头埋进掌中,埋进黑暗里。
“王上不必如此,末将会为王上另谋生路,这帝国由我天枢兵马打下,也合该我天枢……”
“高将军是何意?”
“王上无需多问,末将自有计较。”
————
“东西还没找到?”
仲堃仪从奏折中抬起头来,眼神冰冷摄人。
高将军被他盯得打个冷战:“陛下……末将等已将帝国翻了个遍……”
仲堃仪猛地立起身来,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摔进高将军怀中,几乎要暴跳如雷:“翻了个遍!那找到什么了?”
高将军慌地跪地:“陛下息怒……”
仲堃仪在御案前急步来回,蓦地回身指着跪伏在地的高将军:“一群饭桶!三个月了,都三个月了!还是什么都没找到!你们是干什么吃的!”
高将军见他动了真怒,小声谨言道:“末将……这说不准是那些方士权宜之计,想保得一时性命才假意献上此方,龙血之说本是坊间怪谈……”
仲堃仪瞪着他,僵直着伸指的动作,努力勾起唇角,笑得几分渗人。
“你此话是说寡人偏听昏昧……”
高将军迎着他骇人的目光:“末将不敢!其实……陛下心中亦有数,末将只是不愿陛下为此费尽心力,终究仍是寻不得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仲堃仪只听那话句句戳心,却又句句实言之谏,颓然的倒在御座上,全然失神的不知将眼神落在何处,声音空荡荡的,“退下吧……”
当初孟章病入沉疴,他张榜招揽天下名医,却终去不得他浸入心脉的余毒。
即便是一个方士的信口胡言,他也当做救命良方去寻,他没有办法,只要能救他,他不会放弃丁点希望。
可是,如今连这丁点希望都要破灭了……
————
“你以为能藏去何处?”
高将军一脚将那方士踹进大殿,方士早吓得脸色煞白,黄豆大的汗逼出额头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你真是胆子好大,竟敢欺君瞒上!”
遥遥威言从九重阙中传出,空旷的回响,肃杀冰冷得方士全身抖抖嗦嗦个不停。
“小道不敢,那方子确有其事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!”
“如今帝国才算作一统,陛下高升丹樨,是为真龙天子,龙血……”
“龙血就是真龙天子的血,即是寡人的血……”
“小道罪该万死……”
“你若话中还有假,便等着千刀万剐!”
————
孟章在黑暗中任由仲堃仪抱着,没有任何反应的呆滞着。
“我们终于要解脱了!再也不会彼此折磨!我很想知道你曾祈盼过什么……但是……都不重要了……”
孟章感觉到颈项上湿淋淋的,下一刻便失去了感官上的知觉。
他昏昏沉沉的,似乎听见开门声,有什么扎进手腕,源源不绝的东西从身体流失,又缓慢的充盈脉络。
他似乎听见他微弱的声音,微弱得几乎是不存在的,他的听觉也迟钝木然,最终什么也没听到。
“血脉相融……无法分离……”
“你是……我的……”
————
孟章醒过来时,高将军正立在龙塌前。
“王上……”
孟章瞳孔剧烈收缩:“高将军……我为何在此……”
“陛下……他不仅为王上能要别人的命,不想他自身的命也不吝惜……”
孟章浑身一震:“你说——什么?”
“王上听信方士之言,以龙血为王上过血清毒……”
孟章堪堪翻下床来,伏地呕出大口鲜血。
“王上这血乃龙血,可要仔细些,精贵无比……”
“你!”
“陛下当初怕我挟兵自重,将我阿妹扣在宫中,说来是你们两人合伙害死他,都该一块为她陪葬!只是,我也要你们尝尝这死别之痛!”

【本来需要放松。。。本来想安静的开个车(囚禁play的)。。。结果。。。哈哈哈,并不知道在写什么鬼。。。】

评论(9)

热度(28)